杨翠玲头有点晕,看邓金生喝完了,也知道邓金生喝酒的本事,怕屈了他的量,说,我再给你打一瓶。
邓金生说,说得怪能,还你给我打一瓶?你打得开吗?这话表面听着是责怪,实际是亲近,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这样说话。邓金生说了还没说完,接着说,不喝了,你又不会喝,都是我喝,不是看我的笑话嘛。
杨翠玲说,没有啊。
邓金生说,我知道,跟你说着玩哩。吃饭吧。
饭很简单,也是当地一般人家常吃的晚饭,馍,稀饭。因为喝了那么多啤酒,又吃了那么多菜,饭就吃不了多少,很快就吃完了。吃着饭俩人说了一会儿话,无非是问一下邓金柱打工咋样,邓聪明上学咋样。吃完饭,杨翠玲说,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叫那半拉西瓜拿上。邓金生说,才不哩,留着你吃吧。杨翠玲说,我吃不完的,留到明儿个就坏了。你拿回去给小孩吃,还有那菜,到明儿个也坏了。邓金生知道杨翠玲很实在,实在人说实在话,这些也都是实实在在的,就说,你也是,没恁些人弄恁些菜弄啥吗?杨翠玲实心实意是想叫邓金生一家都过来的吃饭的,就是她从地里一回来那会儿,也还到邓金生家里去了一趟,可说死说活蓝云芳就是不来也不叫孩子来,她心里就盘算好了,还是做了那么多菜,吃不完就叫邓金生带回去,一样的。杨翠玲知道那些菜一掺在一起就变味就不好吃了,得一个一个的分开才好,那最好就是一盘子一盘子的端回去,邓金生肯定不干,麻烦不说,也端不完,也丢人,显得太下作了。那就只好用塑料袋装,捡好吃的、不能放的尽量多装些。以前买东西到集上要自己带竹筐,现在买东西人家都会给塑料袋。杨翠玲在家里用不着塑料袋,就都放着,现在一找就找出一堆塑料袋来,把菜一个一个的装进去,再一起装进一个大些的塑料袋里,递给邓金生。邓金生说,咋的,还真吃不了兜着啊?杨翠玲笑笑,说,拿回去吧。
邓金生就掂着走了,走到门外不远,忽然觉得肚子撑得慌,就把塑料袋放在就近的墙头上,转身回到了杨翠玲家。杨翠玲打发走了邓金生,正在灶屋里洗洗涮涮。邓金生不好跟她打招呼,就直接进了茅房,褪了大裤头,蹲了下来。
杨翠玲干活很麻利,一会儿就把锅碗瓢盆洗刷好了,喂了猪,头晕得厉害,知道酒劲上来了,就想睡,浑身黏糊糊的不舒服,就拿了洗衣裳的大塑料盆放在堂屋里,打了水,关好院门,拉灭厦檐的电灯,心安理得地洗起澡来。
邓金生从茅房出来的时候就要走了,忽然听见堂屋里传来水声,知道杨翠玲在洗澡,心里一动,悄悄地走了过去。家里只有她一个人,关了大门,杨翠玲就很坦然,洗完一会儿还要把洗澡水倒出去,堂屋门就虚掩着。邓金生刚才在茅房的时候就又想起杨翠玲圆圆的大屁股来,但那是隔着衣裳的,能看见轮廓看不能见颜色的,心里就像有条红鲤鱼,一会儿不知游到哪里去了,一会儿倏忽又游回来了,总是出其不意地冒几个泡泡,叫人不得安生。这会儿,隔着门缝,邓金生看到了潜藏在他心里的红鲤鱼,白生生的,耀眼地在他的眼皮底下翻搅着水花。邓金生的心不觉嗵嗵地狂跳起来,使得呼吸又粗又重,喘喘的。他直了直身子,按了按胸口,闭了眼调了调,努力使呼吸均匀些。在花地,邓金生就被杨翠玲的大屁股吸引了,可惜没机会多看,就一直想看,可又不敢,他怕杨翠玲看出他来。由屁股他想到了胸,杨翠玲的胸!他知道女人都有胸的,但在他的印象里杨翠玲好像不怎么有胸,打完药再兑水、兑药的时候,邓金生偷眼留意了一下,好像也没看到杨翠玲的胸。屁股至少还能看个轮廓,胸却连轮廓也看不到,这使他生出强烈的渴望来。现在他看到了,不大,像两个苹果一样俏皮地长在美丽的枝桠上,静悄悄地散发着纯净而成熟的气息,一阵一阵的醉人心魄。
杨翠玲终于洗完了,擦干身上的水,换了干净的背心、裤头,打开门,拉亮厦檐的电灯,黑漆漆的院子里顿时明亮亮的。塑料盆很大,杨翠玲兑的水也很多,一盆一盆的兑了好多次,要倒掉同样要一盆一盆的倒好多次。杨翠玲倒完水,把塑料盆竖着靠在堂屋门口一边的墙上,拉灭厦檐的电灯,找了蒲席铺在堂屋的地上,去里间找枕头时被一双有力的臂膊从后面把她牢牢地抱住了。杨翠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,嗷地叫了一声就软瘫着说不出话来。邓金生一使劲就使她翻转过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。杨翠玲这才看清是邓金生,反应过来,又怕又急又羞又气地说,你你你你……邓金生呓语似地叫,嫂子——然后就把杨翠玲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。杨翠玲叫,你你,不能啊,你不能啊……邓金生怕她叫喊,故意说,那你吆喝吧。杨翠玲不敢吆喝,孤男寡女又深更半夜的,说得清吗?就算说得清,以后还能混人吗?还有,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啊!虽说这跟救命不是一回事儿,毕竟他不是坏人啊!杨翠玲喃喃地说着,不能啊,不能啊,你不能啊……邓金生不作理会。杨翠玲的泪就出来了。邓金生欢喜地长叹了一口气,并没有马上动作,反而温柔地搂着杨翠玲轻轻地亲吻着。杨翠玲渐渐地安静下来。邓金生这架失灵的机器就是在耗尽能量的时候停下来的。杨翠玲很安静甚而是安详,很安详,任他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。许久,邓金生终于拍了拍杨翠玲的脸,粲然地一笑,说,我该回去了。说着粗重地出了一口气,显得很满足,然后就想爬起来。杨翠玲忽然抱住了他,不自觉地说,别走!邓金生看看她,说,不中啊。说着亲了亲她的脸和嘴唇,恋恋不舍地起来了。
杨翠玲浑身软软的,不想动,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高兴,不过很舒服,谛听着邓金生出去时弄出的声响,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。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被强奸了,要说算,她好像没觉得特别屈辱,要说不算,她从来没想过跟邓金柱以外的男人做这样的事啊!
杨翠玲躺回床上,脑海里不由地回忆起刚才和邓金生的点点滴滴来,她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坚决地抵抗他,就那么软软地服从了,是屈服吗?似乎是又似乎不是。慢慢地就到了最后,他要走了,她似乎说了不叫他走的话,为什么会留恋他呢?又似乎没说,怎么可能会留他呢?就算是邓金柱她也没有要留过,何况是邓金生?毕竟以前没有过,就是这次也很突然呀!莫名其妙,莫名其妙,真的莫名其妙!杨翠玲开始慢慢往回想,就是倒退着想以前跟他接触过的所有细节。这么一想,杨翠玲似乎有点明白了,就是下午在花地头她无意间看到他裆里鼓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恶憟,心里反而动了一下。难道那时候心就已经渴望他了吗?再以前呢?他发现她中毒了,背不动她才开车把她弄到卫生院里,那时候他肯定看过她了,到底看没看那就只有他知道了。再往前呢?她最早见他好像是她回门请他给她挑筐,那时候他还没结婚,她对他的印象不赖,或者说很不错。这么串下来,十几年了,虽然接触不多,觉得邓金生这人还是很不错的,有一次她甚至想邓金柱有邓金生一半本事就好了。难道那时候就偷偷喜欢上他了?似乎不是啊,因为后来她就没再想过谁啊。杨翠玲思思想想折腾到半夜还没睡着,反而越想越糊涂了,弄不清自己对邓金生到底是怎样一种态度。不过,她决定了,就这一次,再不能有下次了!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,烂在肚里好了!只当没发生过好了!以后见了邓金生呢?面儿上该怎样还怎样,不能叫任何人看出旋儿来,要不会惹出麻烦来的,那就糟了,心里多加提防就是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