恶夫听罢,默默掐灭了烟袋上的火星,轻声道:“大哥,饭要一口口吃,路要一步步走,先稳住局势,待时机成熟,再一点点收拢。”
“虽然是摸着石头过河,可若不趁早,将来麻烦更多。这件事,你心里也清楚。”
嬴政深吸一口气,似在用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波澜。他并非不明白恶夫的忧虑,相反,他见过无数高门世家如何把持朝局、结成同盟,让许多锐意之士折戟沉沙。
眼下大秦已走在吞并六国的最后关头,正是巩固根基的关键时刻,若也衍生出此等不良之风,来日也将和被灭的几国一样。
半晌,他忽然挺直腰背,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峻威严:“罢了,既然选择了这条路,那就走下去。”
“与其让后世子孙从废墟中拾起乱局,不如先替他们打好地基。商鞅当年能立木取信,寡人与你又何尝不能?你想做什么,只管放手去做。”
说罢,他迈步离开凉亭,留下一句平淡却沉甸甸的嘱咐:“只记住,无论成败,大秦的江山必须稳住,就算不能千秋万代,也至少要走过十代开外。”
夕阳余晖落在嬴政转身的身影上,如同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铠甲。他向前走去,不再回头。
恶夫驻足原地,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,神色复杂,“我的哥,要是让你知道你的大秦...两世而亡,不得把你给气死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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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时分,宫门外已渐渐熄了白日的喧嚣。恶夫离开王宫,立刻带着张二河,策马疾行,一路朝咸阳城南的作坊区奔去。
这处作坊区并不起眼,巷道狭窄却人声鼎沸,专供墨家和工匠们聚集。
由于这些人都是狂热的科研分子,整条街不分昼夜地响着叮当敲击之声,灯火通明。
尤其那极靠里的几座院落,据说是相里翮带领墨家弟子亲手改建的“研发室”,大门紧闭,门外总有几个壮汉把守。
恶夫翻身下马,甩了马缰绳给随从,快步走到门口。一眼便瞧见墨家弟子正在里走外进,不知道忙着些什么。
“太尉大人!”见到恶夫到来,所有人当即躬身行礼,另有人跑去通报。
不多时,门里传出一阵急促脚步声,只见相里翮亲自迎了出来。
相里翮这段时间几乎日夜操劳,此刻双眼布满血丝,“太尉大人,正想去寻您,没料到您亲自来了。”
他虽然是满面倦容,却难掩那份激动,伸手朝里一指,“快快请进,咱们做出了几张薄纸,可能还达不到您的期望,但总算有点眉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