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听到小柳,邵凡安想起那个有日子没见的乖巧少年,立刻微微笑了一下,嘴上还是道:“怎么好劳烦人家。”
段忌尘背着手又往前搓了两步:“这有什么劳烦的。”他皱了皱眉,“再者说了,你住这里便不会给沈……给别人添麻烦了吗?你又不能一直住这儿,我……”他在里外屋相隔的门框这里停了下来,咬了咬下唇,又道,“你……你的功体……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。”
这下邵凡安没能立刻接话。
屋里安静了半晌。
段忌尘的手在背后背不住了,便分别垂在了身体两侧。指尖儿微微有些发颤,他用力攥了下手心儿,这时才听到邵凡安的声音传起来。
邵凡安语速很慢地道:“沈青阳的师父,江湖人称活仙人的杜前辈都治不好我,你哪儿来的信心呢。”
段忌尘狠狠一皱眉:“我有师父,我师父这么厉害,他一定有办法能医治你,还有我小师父……如果寻常的治疗手法不管用,我一定可以找到其他的法子……”他紧紧攥着拳,“我爹和药谷的老前辈也有交情,我……等你身体再好一点,我就带你去药谷。世间这么大,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,一日找不到那就找一月,一月不成那便一年。反、反正你无论如何也要随我在一起,不管要去哪里求医,我、我陪着你便是。”他越说越急,隐隐又有些磕巴,“如果、如果你在重华里住腻了,想回青霄山,我……每年也可以陪你回去住上几日。”他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,紧跟着又朝里屋跨了一步,“不然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吧,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妥当了,万一你蛊毒发作了,我——”
“段忌尘。”邵凡安抱着胳膊靠在里屋的门柱旁,把他的话打断了,“我功体尽失,不是你的错,你不必愧疚。”
邵凡安站在门框里,段忌尘站在门框外,两人相隔不过三尺远,却是恰好站在了房间的阴影处,依然谁都看不清谁的脸。
“不是你的错,你尽力了,你同时救不下两个人。我被苏绮生算计,伤在他手下,是我武艺不精,当初丁小语也是被我带回来的……我认栽了。”邵凡安慢慢地说,“我的功体能不能恢复,恢复成什么样,都是我一个人的事,你不必背负这个责任。”
“而且……也不用再担心蛊毒的事儿了。”话说多了还是会有点累,他换了个姿势,重新靠在门柱上,再长舒了一口气,一字一句地道,“段忌尘,情蛊解了。”
白日里,沈青阳对他说:“你在被掌风击中时,有什么东西帮你挡了一下,就在你的小腹的位置。”
就这一句话,邵凡安似是听懂了,又似是没听懂,他侧眼看向沈青阳,心里慢跳了一拍。
沈青阳对他道:“邵凡安,蛊虫没了,你身上的蛊术解了。”
情蛊解了。
那一瞬之间,仿佛压在心头的那座遮云蔽日的大山凭空消失了,邵凡安终得解脱。
“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吧,苏绮生的化灵掌,不单单化了功体……还把我肚子里的蛊虫融掉了。”邵凡安心中不免苦涩,谁也想不到,号称无解的情蛊,最终解蛊的代价竟然会是功力尽失,可他又觉得释然,“段忌尘,你我日后再也不必绑在一起了。”
段忌尘彻底呆在原地,再开口时,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颤抖:“不可能!怎么、怎么会……可我、我还是——”
他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,邵凡安在他对面站着,突然跨进一步,和他靠得极近,脸几乎贴上脸,然后侧过身,在他颈边轻轻嗅了一下。